王南华,1964年毕业于中国科大自动化系。神舟飞船GNC系统(制导、导航和控制系统)副主任设计师。北京自动控制研究所研究员。
“神 舟”飞 船 的 女 设 计 师
“神舟”号飞船拥有13个分系统,在各系统大部分由男性组成的飞船设计师队伍中,为数不多的几位女设计师的身影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。王南华,去年10月步入花甲,是飞船制导、导航与控制分系统的副总设计师。
联系采访的时候,电话里60岁的王南华声音清脆圆润,中气充沛。及至与记者面对面,她首先声明反对将女设计师单独拿出来说事:“关于‘女设计师’的提法,我一直最烦这个。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男同志有什么区别。我高兴的是在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。”
踏 上 航 天 路
王南华瘦高身材,60岁的人了,腰杆笔挺,说起话来条分缕析,透出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,系统里的人尊称她为“王老太太”。
和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一样,个人的爱好和兴趣总是和国家的意志与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。王南华在北师大女附中念了6年中学,数理化成绩很好。正是苏联电影和文学作品风靡一时的时候,刚开始看了电影《大家庭》,王南华想考大连海军学院,看了电影《女拖拉机手》,又想去搞拖拉机。最后选择航天,是因为1957年苏联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。在毛主席"我们也要搞人造卫星"的号召下,中国有了自己的“581计划”。那时中国科大到女中来进行宣传,王南华和许多同学选择了中国科大的自动化系。1959年,王南华成了刚刚成立不久的中国科大的第二届学生。
从女校跨入大学,一个班30多个同学只有4名女生,反差很大。女同学憋着一股劲,学得一点不比男同学差。5年以后,王南华毕业分配到中科院自动化所,就是现在的北京自动控制研究所。虽然单位归属、建制几经变迁,但专业方向始终是自动控制,这也是王南华干了一辈子的专业。
为了熟悉工作,积累经验,王南华不想刚毕业不久就生孩子。到29岁才生孩子时,在那个时代已经属于比较晚的。“70年我生孩子,我爱人当时在合肥。请假,军宣队不准,后来好不容易请了假过来,我的预产期又拖后,天天遛也遛不下来。结果孩子晚下地半个月,月子坐了一半,爱人就被军宣队勒令返回。我一个人带着孩子,不到满月就出门,骑车出门买菜。正好一个同学来自动化所出差,偶尔来帮我做一点经吃的菜,放在朝阴的阳台上。这样的生活似乎是那个年代的共同记忆,搞尖兵卫星的时候,全都是竹童车上推着孩子上试验室,不少同事都这样。”王南华回忆说。
基 地 生 活
在从事飞船研制以前,王南华一直从事返回式卫星的姿轨控设计,经常上基地。老一代航天人都知道,原来的基地条件特别艰苦。当时整个试验队只有一部电话,王南华从来不因私事用电话:“搞卫星和飞船这么多年,我就不习惯跟家里人去说这些事情,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,你既然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就没有任何可宣扬或炫耀的地方。以前去基地,就是很普通的出差。到上海,每天补助5毛。到基地,因为地区差价的原因,补助增加了1毛,成了6毛。拿这6毛钱去买饭,女同志刚刚够,男同志就不行。吃的是一摁起不来的酸馒头和罐头肉煮大粉条、大白菜。”
王南华笑着说,如有可能准备退休以后写一部关于航天人的小说,她觉得基地的好多东西可以成为素材:“我记得特别清楚,那时是困难时期,北京买不着炸花生米,只有在基地,早上花几分钱买一小盘咸菜,里边有几颗油炸花生米。闺女特别爱吃油炸花生米,我就拿在基地拣的罐头瓶,每天倒一点,两个月下来可以攒多半瓶花生米。好多当时没孩子的人帮我攒。”
“我们在2号的时候,住半地下室,上厕所要走出去100米左右,一个电线杆子支一盏小灯,整个儿是黑的。穿的是借的大羊皮鞋和皮袄,跟土匪一样。背着70来米沉甸甸的电缆上塔架,塔架好几十米高。春节也在那儿过,捡罐头瓶,捡子弹壳,自己做衣架。披着大皮袄拿着小马扎去广场上看电影”
“我们住过战士式的干打垒,住过两条凳子一架的大铺板,一个屋子里十好几个人。我跟另外一位飞船的女副主任设计师关系很好。我是她大姐,她现在也50好几了,我们在一起,还是像当年年轻时那种相处的方式。都是以前老去基地,那样一起走过来的。但那时候大家都特别乐观,也不觉得苦,大家铆着一股劲要把手上的活儿干好。”
这些老一代航天人充满梦想与光荣的岁月,在王南华的眼里跨越时空闪耀着激情的光芒。
情 系 飞 船
老航天人可能没有谁没经历过失败的痛苦。还是在搞卫星的时候,一次,由于某一环节出了故障,卫星发射没有成功。失败的痛苦使王南华和大家都流下了流泪。
1992年底,50岁的王南华被抽调参加飞船的研制工作。50岁,历经风雨,正是工作经验丰富的黄金年龄。美国"挑战者号"航天飞机在升空时爆炸,7名宇航员瞬间丧生,全世界为之震惊。飞船要确保宇航员的安全,相对于卫星,飞船制导、导航与控制分系统要求的工作模式多,考虑的因素也更多。王南华负责的这一分系统工作量比较大,打试验飞船的时候,为了让软件跟上试验进度,她和同事们天天加班,有好几次是通宵。当时试验队还给他们分系统单独派了专车。整整弄了4个月,到最后时刻,王南华心里才终于踏实下来。
“我干活,别人不用担心。我自己放不下心,就是个劳累命。”王南华跟爱人协商,既然我们走到一起了,我就是这样,谁也甭改变谁。同在一个系统的爱人能理解,80多岁的老母亲不干了,“威胁”说,“我要上总工会告你们去,你们违反劳动法!”远在加拿大的女儿打来电话,开始要求,末了叮嘱,都是一句:“您可得注意身体!”
载人航天是系统工程,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。王南华从1991年起开始带研究生,每年都带1到2个。在去年到退休年龄之前,还担任室主任。常年和年轻人打交道,王南华的态度很开明。就像自己选择了航天一样,她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。所以如果年轻人要跳槽,她既不鼓励,也不阻拦,只跟他们说两句话:一,你在一天,必须非常认真地干一天,工作不能含糊,对于本人,也不应该浪费工作机会;二、必须提前打招呼,把工作交接好。她这种开诚布公的管理方法,使年轻人敢于跟她说真话,她也可以放心地给他们交活。
卸去室主任职务后,王南华原来也想过,年龄大了,是不是退下来去干干这些年想干而没时间干的事情。但和几位老同志一商量,为飞船的控制付出了10年心血,怎么也得看到宇航员上天啊!所里也不放她走,王南华是国家级专家,可以干到65岁。现在,她最大的心愿已经实现,那就是在自己任上看到中国的第一个宇航员杨利伟巡天凯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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